看海漫曼

这个人很懒

【赫海】沙

- 纯架空 一发完 清水 BE

- 可能是受65退伍影响吧 vintage vibe爆发 想写军队背景

- 二战时期两个普通士兵的故事 (放过虫吧 我只是想写他俩




🍋总之阅读愉快!




隔壁那张病床上来了新面孔。

李东海被吵醒后眯着眼,看士兵们把那人安顿在床上,想帮他躺好又想帮他处理伤口。一群粗心鬼不知怎么动手,叫嚷声倒是越来越大,几乎盖过屋外枪炮声。

李东海听得心慌,挣扎着坐起说了一声“你们回前线吧,这里有人照顾他”,才又精疲力尽地躺下。

一屋子人茫然对视几秒之后倒也觉得有道理。“那我们赫宰哥就拜托你了。”说罢便欠欠身,抗好各自的枪,匆匆回到硝烟弥漫之地。 



李东海自己也才刚住进这里几天而已,只是这屋里只能躺两人,他这个先来的多少有点主人待客的意思。

他勉强支撑身体走到床边看了看还在昏迷的那人——好像叫赫宰是吧?右腿鲜血淋漓,胡乱缠上的布条和纱布格外扎眼。李东海有点看不下去,便避开目光。 


应该是刚刚受了伤失去知觉才被带来的吧。李东海盯着他的脸出神,看样子和自己同龄。这么年轻,如果这条腿保不住岂不是很可怜。他眉头更紧了。

就在这时一枚手雷落在帐篷附近,震倒了桌上两根蜡烛,也震醒了病床上的李赫宰。

李赫宰一醒来就被疼出一身汗。李东海赶快坐到他旁边帮他倒水擦汗,也不顾自己还没痊愈,主动把忍不住呻吟的李赫宰搂在怀里,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臂掐出青紫色。
“医疗兵很快就来,你坚持一下。”

又是一阵爆破。虽然这里距离第一线还有一段距离,但石堆崩塌、伤员哭喊的声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李东海觉得这只会吵到他,便捂住了李赫宰的耳朵,“你叫赫宰是吗?赫宰啊再忍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他听见李赫宰忍痛的呜咽声,眼睛发酸。

等到医疗兵真的有时间来看他的时候,李赫宰几乎再次疼昏过去,嘴唇被自己狠狠咬破,伤口更是殷红一片惹人担忧。李东海本也有疾在身,此时更是精疲力尽,把他交给护士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57中队的李赫宰士兵和63中队的李东海士兵,就相识于这样一个狭小的伤员帐篷里。

李东海住进这里是因为一场席卷军营的流感。他帮着医疗兵照顾战友,一来二去竟然自己也被传染。好在这几天他的情况越来越稳定,可以准备回归战场了;新来的李赫宰腿还在反复发炎,夜里无人照顾时只有李东海一个人握着他的手帮他换药,轻轻喊他的名字,让他不会疼昏过去。

“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李赫宰有点急躁,因为看不到希望。
“你好好恢复,在你能下地走路之前可能就完了!”他只好哄着他。

又一场恶战终于收尾。李赫宰假装听不见炮火,李东海则日夜研究地图。

沙地是残阳般红,弹雨比风声更急。两个人无言静坐,看候鸟成群过。

“我开始时总是想着回家。”李赫宰开口,“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回不去了。”
“说什么傻话?”
“受伤那天我想了很多,东海。”李赫宰说话的样子像个打了一百年仗的老兵,“这场战争里,我们是比砂砾还微不足道的存在。受伤是一瞬间的事,失去一条腿也是一瞬间的事,也许有一天,命丢在这里也是一瞬间的事。”
“不许说这种话!”李东海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像只发怒的小兽。
“你得打起精神来才行,好好治疗。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去首尔看看呢,转眼就要食言吗?”
李赫宰笑起来,“那你也要带我去木浦。”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手祈祷能活着看到这场人祸退潮。

第二天医疗兵的到来让气氛活跃起来。他说李赫宰的腿伤只是看起来很严重,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因此预计未来的愈合时间会很短,情况远远比他们当初预想的乐观。

“我还以为要一辈子拄拐杖了呢。”
“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好话?”
“你明天就要去前线了?”
“你会为我祈祷吗?”
“大男人之间做这些多肉麻啊?”
“李赫宰!我白白照顾了你那么久!”李东海说着便上手要揪他衣领,“你都不打算报答我吗!”
李赫宰大笑着抓住李东海的手腕,身体压着他后退,一点都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转眼已紧贴在他面前。
屋外渐渐有雨声淅沥,夜晚战场的风能削骨剥皮,可他被李东海的鼻息弄得又暖又痒。“李东海,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报答你。”李赫宰眼睛都没眨一下。

“放开放开,”李东海抽出身来,“我还没痊愈,不要离我这么近。”

李赫宰笑着看李东海涨红了脸躺下睡觉,又庆幸他恢复健康又担心前线过于危险。说来意外,他一向只担心自己一个人这条小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把身边这一位挂在心上了,想到李东海又要回到前线,心头的负担简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雨势越来越大,也许雨停之前前线部队就要出发。
李赫宰已经在想念李东海了。


可是李东海最终没能跟前线部队一起走。

一觉醒来,李赫宰发现李东海还在身边。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止疼药的副作用。上前摇晃一下李东海的身体,“喂,你是不是忘记出发了?”

李东海没有动。

李赫宰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像块火炭。


潮湿的棉被说明了一切。昨夜帐篷漏雨,李东海受了寒,本就未愈的流感立刻再次发作,并且来势汹汹,是前所未有的严重。

李赫宰疯了一样跑出帐篷,跟腱撕裂般疼痛——可能真的又撕裂了,可一圈下来也不见医疗兵的影子。今天阵线不在此地,几乎所有人都跟去了几公里外的前线,根本无人留意还在病中的李东海。

没有药,没有医疗人员,甚至几乎没有粮食没有水。李东海高烧不退,命悬一线,而李赫宰连怎么保证让他多活一个小时都不确定。

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将近三十岁、血气方刚的李赫宰,自己受伤都不喊一句疼的李赫宰,见惯了刀枪血影生离死别的李赫宰,看着李东海苍白的脸,忽然啪地掉下泪来。

“东海?”李赫宰跪在李东海床边吻了一下他的手,“你醒醒……再坚持一下好吗?再坚持一下他们就回来了……东海……”他只能不停地给李东海擦拭虚汗,对他的高烧束手无策。
“东海,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他不知疲倦地念叨,也不知说给谁听,“在他们回来之前只有你和我,我不会走开的,你也要打起精神才行啊……”

不知烧断了几根蜡烛,李赫宰连自己的药也忘了换,窗外鏖战不闻,月光披洒不见,只两眼贴在李东海身上,期待有奇迹出现。

李赫宰终于开始明白自己此前心情沉重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的情愫,一点点咬噬着他的心智。他早就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孤独的灵魂来看待,他李赫宰现在还活着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世上还有个李东海。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李东海已经倒在流感的浪潮里。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想带他走,带他去首尔看高楼平地起,陪他回木浦听溪水穿林过,李东海有可能已经听不见了。几个小时之前他带着分离的不舍入睡,现在李东海仍在他眼前,隔绝他们的却可能变成了死亡。

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挨着。
李赫宰水米不进,只会机械重复测量体温和喂李东海喝水的动作,看着李东海在意识朦胧中咳嗽挣扎,他把外套和棉被统统拿来裹住李东海的身体,不去想自己和他谁能熬到下一个黎明。



李赫宰眼睛睁开一条缝,被周围的白光刺痛。下意识握紧双手,手心却没有李东海的温度。

他的心立刻狂跳不止。

“404号床醒了!”
“李东海在哪?”护士的话被李赫宰粗暴打断。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喊叫。”“先生,你的腿还在恢复期,请你回到床铺配合治疗。”路过的其他工作人员闻声赶来,也催促李赫宰不要乱动,回去躺好。

李赫宰这才发现自己的病号服下面还裹着层层纱布,只好压下声音来,“求求你们告诉我李东海在哪,他还活着吗?”他的声音很轻,是对答案的逃避。

如果李东海不在了,他怕是一口气也不愿多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谁。部队每天流动人员数量巨大,我们没办法一一记住,请您谅解。”
“他是流感病人,63中队的狙击手。求求你,帮我找一找,我必须知道他在哪……求求你们……”他说着快要失去力气。
护士心软,便告诉他生还的流感病人都在顶层休息,但是隔离区他不可以上去。

“我不会有事的,我有照顾过他,没有被传染。而且——”李赫宰双眼通红,“没办法亲眼看到他的话,我干脆也不要活着了。

最终李赫宰没有让人搀扶,撑着拐杖逐个房间寻找,将近两个小时却一无所获。
当他双目失神地开始策划用什么方式打探李东海的遗体处理方式的时候,李赫宰看见挂着自己名牌的军服外套被挂在拐角的玻璃房门边。

他屏住呼吸探头进去,发现白色被单下有个棕色卷发包裹的脑袋,身体在均匀地和桌上盆栽一起呼吸。

李赫宰几乎是飞奔扑倒在床边。

他的手还有温度,他脸上的尘土被洗得干干净净,他躺在医院里有人照顾,他看起来有了气色。

李赫宰做梦一样抓起李东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埋下头无声哭嚎,身体微微发抖。


“你是傻瓜吗,哭什么。”一只手缓缓揉搓着李赫宰的短发,“你下次再敢昏迷这么久我就一个人回木浦了。”

李赫宰起身在李东海额前啄了一口,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下。“不许哭啦!”李东海笑着抬手给他抹干净,自己眼角却也有琼浆淌下,浸湿发鬓。

“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那天我们两个人都昏迷着,就被送到部队医院。流感已经得到控制,医生说我很快就能痊愈了,到时候就能和大部队一起回国了。”
“我昏迷了多久?”
“将近一周。腿伤复发、没有吃东西加上神经衰弱……李赫宰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熟悉的嗔怪语气。
“都过去了。”李赫宰擦着泪笑得停不下来,“这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东海,和我一起回去吧。”

李东海也笑起来,“看你表现。”


李赫宰果然很积极地配合院方治疗,康复速度让人吃惊,没过几天他就被医生告知可以出院了。

此时李东海也几乎完全好起来,平时可以陪他一起训练,还帮他收拾好了行李。

“只有这么几天了,”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李赫宰说,“这场收尾战役结束后,这一区域的部队就可以撤回首尔了。”
“你才刚刚好起来,上场还是要小心。”
“我会的。你也收拾好行李吧,估计不用几天我就能回来接你出院了。还有——”李赫宰突然有点紧张,“这个,我想让你拿着。”

李赫宰递过来的是他的军牌。

“我没有别的东西,身上所有的信物之类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这个。”他掰开李东海的手放进去,“东海,我已经问好了家乡的朋友,他们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人为我们主持作证,我也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定会补上一对像样的戒指,你觉得可以吗?”
“明天就要去前线,所以今天我想听到回答。”李赫宰对上李东海的眼睛,“李东海,只要你点点头,我再去地狱走一趟也无惧。”

李东海没有说话,只慢慢也从自己口袋中掏出军牌,系在李赫宰脖子上,阳光下他的名字闪烁着光亮。他解开李赫宰衬衣的第一个扣子,把那金属片贴在他胸膛。

“你只要活着回来,那些我们都不需要。”说着也把李赫宰的军牌系在自己身上,让它随呼吸起伏。

李赫宰靠近一步想要吻他,却被李东海挡住嘴唇,“我身上还有流感,你忘了吗?”
“我不在乎。”
“以后有的是机会。”李东海说完不自觉地脸红了,但这却是真心话。

一想到战争就要结束,而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最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以后还有上万个日夜能一起度过,两个人都笑着流下泪。紧紧拥抱着对方,好像要把他嵌进身体里。


最后一场仗打得并不容易。
他们节节败退,几次险失阵地,李赫宰咬着牙才坚持到最后。他把军牌握在掌心摩擦发热,好像那是李东海的体温——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就能让他安心。

终于重新取得优势,士气大涨,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上级不断鼓励士兵上前。“马上就能回去了。”想到越早结束越能回去带李东海去首尔,李赫宰便第一个冲向最前方。其他士兵也纷纷跟上,决心速战速决。

“东海,再等我一下就好,太阳下山之前我就回去见你……”他笑着,浑身都是力量。

就是这时,一颗子弹突然悄悄钻进后背。

李赫宰一个踉跄向前,软绵绵倒在飘忽着尘土的地面,像一颗沙,轻轻落回海滩的怀抱。

“有埋伏!”

不少人已经来不及撤回,在弹雨中徒劳地躲避,最终都像落叶打在水面,风也无法托起。

李赫宰动弹不得,摸到胸前通体染红的军牌,眼睛迎向太阳的方向。
“东海啊,对不起。” 


没能遵守承诺真是对不起了。
今天落日之前不能回去了,对不起。
以后的日子也不能陪你一起,实在对不起。

东海,今天的落日很美,多看一会吧。

战争结束之后你也要好好地生活,不可以再生病。
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吧。这一阵子你受苦了,以后只过开心的日子吧。
东海,认识你很高兴,但是忘了我吧。
东海,我爱你。

皮肤还反射着耀眼的光,身子却染红了脚下土地。

日终于落了。





李东海忽然一阵心悸,手里的军牌掉在地上。他想这都是他胡思乱想太多的结果。
不能再耽误了,很快李赫宰就会回来接他了。

“63中队李东海,办理出院。”
“嗯?”护士有些疑惑,“现在不用分头衔了吧。战争结束了啊,您还不知道吗?”
“完全结束了吗?可是……我有个朋友还没来医院接我。”他明明答应一结束就过来的啊。
“那可能是路上耽搁了吧,我们已经胜利了。”她甜美地笑着。
“……啊,那应该是吧。”李东海也笑起来,舒了一口气。

他提着行李在门口等他,身上披着李赫宰的外套,手里是通宵设计的手稿——以后他们两个住的房子就要这样布置。

“东海哥,车来了,你还不走吗?”
“不用了,你们走吧。”李东海嘴巴咧到耳根,“有人会来接我。”

他把军牌从胸口提起,上面的名字温暖而闪耀,他轻轻吻了它一下。

李赫宰,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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